董道昌见势不好左挡右劝,又不敢判谁对谁错,只好全往自身揽,可是哪里劝得住。常言说,‘饭时莫骂人。’ 几位兵都不来劝,冷眼气恼刘营长,董道昌知他犯众怒,叹息几声指兵说:“俺和你们都知道,他也是个苦命人。营长原住黄河边,发水死了爹和娘,八岁要饭乞九年,不肯离河远,每年那日带上讨的去跪哭。长大抓丁去东北,三混两混到如今,他跟团长非亲故,磕头拜爹当连副。在西县的戏园里,团长耍出苦肉计,当众那样狠狠扇,他也很是苦,这些老总们全知?佛说相逢就是缘,别再恨,日本已动武,好好对付他。” 这些刺到刘营的痛,再忆逝去多年爹娘,想起受过的委屈,像打翻了五味瓶。这下还得了,眼中滚泪开始淌,气息渐渐粗,后来干脆‘哇’一声,炸哭把人吓一跳。 他边哭边解白布带,双手捧述说:“许久那一日,无月漆黑夜,爹娘把俺捆树上,他们同日去,只给留下了这个啊……!俺多回想用它吊死,下不了决心去河边,望着河水跪呼喊,爹……!娘……!孩儿活不动,投河算球了?黄河水面不打旋,这是爹娘没允准,那就再熬吧。三活两活赖下来。” 言毕嚎啕。 兵也各有伤心事,听着也被惹上了,也去哭爹和娘,但没一个哭老婆,更不撕心叫孩子,因为尽是单身人。
董道昌哭说:“俺是太行山的人,远嫁的姐姐没音信,听传早奔关外了。” 兵们纷纷叹家乡,挨扇老兵家巴蜀,祖籍万洲城,东汉建安二十一年刘备建县,公元1925年7月万县开埠。 董道昌说:“刘营长,董某到此为西县成立民团接枪。”
“枪!?” 刘营长惊。
“对,枪。” 董道昌答。
“啊!团长知道吗?” 刘营长追问。
“他和县长早就晓得。”
“俺咋不知道?”
“那时你还只是连副。”
董道昌说完端杯抿酒,心有八成刘营长不为此事来,琢磨老半天,心中才稍安。董道昌想,不管营长为何来,见自己扮成算命先生疑定了,硬瞒反被动,船到桥头直,宋家来人多,路上再打算。于是饭后约见面,定好登下住处候。
县长没有去保定,刘营长扑空回八里桥,在约好地点果然见到董道昌。